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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节（第2页）

&esp;&esp;当年于破庙之中，他与幼年阿衡藏身于佛像之后，有人欲上前查看之际，被为首之人及时叫止……

&esp;&esp;彼时只顾逃亡，家破人亡之下心中恨意滔天，未曾能留意到此中异样，只当自己尚有些运气在，天不绝他。

&esp;&esp;“本以为就此能让他逃过一劫，但不久之后，还是搜寻到了他的尸身。”姜正辅道：“那尸身被寻到时，已难辨面目，只靠着身形特征及贴身之物，方才得以‘确认’了身份……我未曾想过要深究，不曾让人继续探查。心中……始终存了份侥幸，盼着他能换个身份活下去。”

&esp;&esp;姜正辅看着对坐的青年，眼底微红：“但未曾想到的是，时隔多年，他再出现时，我却已认不出了。”

&esp;&esp;世间最残忍的屠戮

&esp;&esp;茶雾渐淡间，青年开了口。

&esp;&esp;“姜世叔——”

&esp;&esp;姜正辅面容微颤，慈声应了声：“哎。”

&esp;&esp;在世人眼中，他冷肃漠然，不易接近，向来不是什么温和泛爱之人。

&esp;&esp;事实也的确如此——

&esp;&esp;他此生只娶妻一人，未曾纳妾，未曾续弦，仅得一儿一女。

&esp;&esp;而挚友家中之子敬之，在他眼前长大，三岁开蒙第一句诗词是他所授，小小的手第一次试着握笔，是他手把手所教……

&esp;&esp;那个处处出色的孩子，在他眼中，与亲子无异。

&esp;&esp;而如今，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少年已长成了沉定内敛的青年，是大盛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一位镇边节使。

&esp;&esp;姜正辅几分欢喜庆幸几分欣慰窝心，开口时却只剩下了惭愧：“世叔如今才将你认出……此前因云朝之事，听信了许多风言风语，一直对你存有诸多偏见，于你百般为难针对，实在不堪为人长辈。”

&esp;&esp;“如今一切皆已明朗，方知世叔这数年以来，所谓针对，也不过是使裴氏暗中监视我之举动，欲寻出我之真正错处把柄，而从不曾于暗中行构陷暗害之举。”萧牧道：“敬之从前深知世叔为人，该知世叔行事有底线，不屑行阴私手段——”

&esp;&esp;青年说到此处，微一顿后，如实道：“只是自九年前之事后，我待世叔，亦生出了极深的偏见误解与猜疑。”

&esp;&esp;于是，他无法再相信以往的认知。

&esp;&esp;“可你这些年来，却也未曾因这份猜疑而试图出手对付过我。”姜正辅看着他，问：“敬之，你这些年来重权在握，难道便果真不曾想过要……”

&esp;&esp;余下的话，不必明说了。

&esp;&esp;“若说从未有过此等念头，便太过虚伪了。”萧牧坦言道：“想过，且不止一次。”

&esp;&esp;青年微垂眸，看向小几上的那盏绣着墨竹图的纱灯：“只是每每夜中登高望及四下灯火，念及幼时在父亲面前所立誓言，便又动摇了。如此反反复复之下，时常不知究竟何为对，何为错。”

&esp;&esp;“直到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话及此处，青年眉宇间肉眼可见顷刻变得从容且明朗了：“见她所为，听她所言，便答案渐明，从此不再被困守其内了。”

&esp;&esp;姜正辅听得眼眶愈红，眼底却满是欣慰：“世叔猜测过，你或还在人世，常会担心你为仇恨蒙眼，失了本心。报仇无错，你做什么，也都不为错，但你自幼心志坚正，心怀苍生公义，这些本心不可能被全然抹灭，两相煎熬之下，我恐你就此被磨碎……”

&esp;&esp;姜正辅声音已是微哑：“你能于此间守住本心，寻得平衡之道，世叔当真感到万分庆幸。此乃你我之幸，亦是天下之大幸。”

&esp;&esp;他看着面前挺拔磊落的青年，面上带笑，泪水却已湿了眼角：“若云朝知晓你回来了……还不知要高兴成何种模样。”

&esp;&esp;“云朝被害枉死，我定会为他讨回这份公道——”

&esp;&esp;“不。”姜正辅缓声道：“此事该由我这个做父亲的去做。”

&esp;&esp;他看向萧牧：“还有当年时大哥之事……敬之，你如今是否也已知晓真凶何人了？”

&esp;&esp;萧牧微抿直了嘴角：“是，往事已悉数明朗。”

&esp;&esp;四下安静了片刻，姜正辅哑声问：“当年之事，我虽非知情者，但袖手旁观亦是事实……敬之，你可怪我吗？”

&esp;&esp;“从前恨过，怪过。”萧牧就像个寻常晚辈那般坦诚地道：“我曾想，纵只是袖手旁观亦为帮凶。但一路走到今日，此时已明白了世叔之身不由己——且当年之事，君心已定，谁也无法更改。”

&esp;&esp;“君心已定……”姜正辅的眼神有些遥远：“当年在天牢之中，你父亲，也曾对我说过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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