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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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第2页）

&esp;&esp;陈留侯府外悬着几只白色的灯笼，题着“奠”字，糊着一层细密的灰，府中静若无人，只有几个扫尘的婢女，皆着素色衣衫，仿佛还未从留侯之死之中缓过神来。

&esp;&esp;容恪脸色澹然，牵着冉烟浓的手进门，明蓁抱着啾啾跟上来，只见府中一片黯淡的灰白，青瓦参差，垂下一缕暮烟，几乎无人走动，从芝兰院到蘼芜苑，除了蘼芜苑里还有几缕明艳的花色，皆是愁云惨雾般的景致。

&esp;&esp;锦云还在，见到世子和冉烟浓带着孩子回来，惊喜万分地带着忙碌的婢女放下伙计拥了过来，“世子，世子妃，你们可算回来了！”

&esp;&esp;如今陈留有八位将军镇守，本来就无人尊敬的侯府，又因为留侯病逝，而群龙无首，如今更是落得一副萧疏荒凉，树倒猢狲散。

&esp;&esp;这本来是人之常情，几位叔伯为了前程依附皇帝，无可厚非。

&esp;&esp;容恪淡淡道：“徐氏何在？”

&esp;&esp;从容桀出了事，到他回侯府，从未听到过关于徐氏的消息，闻言，锦云也只愁眉不展道：“奴听芝兰院那边的人说，从侯爷不幸后，夫人便日日将自己锁在院里，从不出门。世子，他们说，您在外头做了大官，是不会回来了的，是以几个将军也不拿我们侯府当回事，侯爷出殡也不来，徐夫人她心比天高，要与人理论，但后来却挨了打，听说是吃了一耳光，回来后便每日都在侯府以泪洗面。”

&esp;&esp;锦云话里的这个徐氏倒真不像是容恪认识的那位，他不动声色地背过了身，冉烟浓接着问：“侯爷出殡落葬，没有人通知过世子？”

&esp;&esp;锦云听罢，脸色难堪地轻轻摇头。

&esp;&esp;冉烟浓亦跟着蹙眉，徐氏当真是把容恪当外人的。但说穿了，徐氏虽然窝里横，但没了留侯和世子，她就什么都不是。

&esp;&esp;这里驻兵的将军，没有一个人会看徐氏的颜面，倘若世子一直在外不归，陈留侯府名存而实亡，徐氏更无倚仗，想必不痛快得很。

&esp;&esp;冉烟浓本来与徐氏只是针尖对麦芒地看不顺眼，还曾觉着徐氏曾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双儿子不幸罹难十分可惜，但自从薛人玉口中得知徐氏曾给容恪下毒之后，她对这个女人再也和气不起来了。

&esp;&esp;徐氏只是恶毒得让人恨而已。

&esp;&esp;啾啾从明蓁的怀里睡醒了，感觉到这个怀抱没有娘亲温暖，也没有父亲踏实，便开始哭闹了起来，他的哭声很响亮，瞬间将人的思绪拽了回来，于是没有人再想徐氏之事，锦云也诧异地要看小公子。小容鄞生得眉清目秀，眼珠泛着淡淡的蓝，宛如琉璃珠子似的，又圆润又晶莹，漂亮得令人不舍得眨眼。

&esp;&esp;容恪将儿子抱起来，啾啾还小，大人都宠着他，只有容恪不会哄儿子，但也偏偏就是他这么一副永远事不关己的模样，啾啾到他怀里就不哭了，大抵是知道哭也没有好下场。

&esp;&esp;“恪哥哥，啾啾累了，我们放他回床上睡会儿。”

&esp;&esp;这位儿子一天要睡上八九个时辰，清醒时也时常打哈欠眯着眼，除了吃没什么能让这位祖宗提起精神头。

&esp;&esp;容恪挑眉，“已睡了三个时辰，再睡要喂肥了。”

&esp;&esp;不知为什么，冉烟浓总觉得，她夫君养儿子像在养动物，还不如他照看花儿上心。

&esp;&esp;冉烟浓无可奈何地掐着额头，知道父亲大人说了自己什么坏话，啾啾抬起萝卜小腿就是一脚，正好踹在容恪肚子上。

&esp;&esp;一个上阵杀敌的将军，身上会留下很多伤，但唯独胸口到腹肌，没有伤过，这是命脉所在，容恪又不对小家伙设防，若非他小，这一脚真是结结实实可要了性命了。

&esp;&esp;冉烟浓害怕地将咬住了手指，就怕容恪生气，教训啾啾。

&esp;&esp;容恪被踹地眉一扬，嗤笑：“恐怕以后连水桶都拎不动。”

&esp;&esp;言下之意，这奶娃娃劲儿还太小了。

&esp;&esp;明蓁、冉烟浓：这可是只有不到三个月大的孩子啊。

&esp;&esp;是夜，柏青提议为容恪接风洗尘，但容恪坚持中原的规矩，父亲新丧，不肯赴宴，于是只有几个将军私底下聊天喝酒，贾修则全程干瞪眼，劝酒不喝，划拳不来，反而心事重重，在场的都是大老粗，柏青看不惯他这副熊样，疑惑道：“你原来挺干脆一大老爷们，一双肉掌也不知打过多少夷族兵，说杀就杀，也从来不婆婆妈妈畏手畏脚的，今儿个是怎么了？一提起世子你就不对劲。”

&esp;&esp;贾修五大三粗，瞪眼睛道：“没事，你们喝你们的，我今天头有点晕，回去躺会儿。”

&esp;&esp;贾修一个人走了，剩下的都困惑不止，平日里聚众喝酒，贾修总是大碗牛饮的那个，今儿个脚底下却像是抹了油，讨得比兔子都快。

&esp;&esp;不过几个留侯旧部也理解，如今陈留的兵力被瓜分得不剩什么了，贾修、柏青等人都被皇帝提拔了一级，看似是升了官儿，可人人都心知肚明如今手中的兵力少了多少，在陈留还吃得开吃不开。

&esp;&esp;那群魏都来的，自称在天子脚下活了几十年，战功没多少，反而更盛气凌人，不说别的，就王玄和王猛两个主事儿的，就从来不会将他们这帮地道的陈留人放在眼底，气焰嚣张若来收复失地的，仿佛他们这块地被蛮夷统治制裁了数百年，而他们能带来新生似的。

&esp;&esp;这帮人耀武扬威，柏青就看不惯，时常约几个旧时的袍泽，喝喝酒，弹琴唱曲儿逛窑子，一道寻乐子。

&esp;&esp;贾修乘着月色正朗照着，脚步匆匆地从柏青他们的席间撤退了，花苑树影丛丛，贾修一脚踩着斑驳的月色，石子滚入了清凌凌地荡着皎洁月华的池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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