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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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第3页）

&esp;&esp;江停打开副驾驶门，钻了进去，重重扣上安全带。

&esp;&esp;“走吧。”

&esp;&esp;杨媚坐在驾驶座上，大概真是一路上心急如焚，连她视若性命的妆都没来得及化好：“江哥……”

&esp;&esp;“没事，”江停说，“那个中弹进了手术室的蠢货又不是我。”

&esp;&esp;然而杨媚眼底的忧虑并没有因此减轻，相反更浓重了：“江哥，实在不行这个案子就别跟了吧，中国那么大咱们哪里不能躲？先是医院又是这次，连坐在警车里他都敢动手，那个人简直、简直……”

&esp;&esp;“你说黑桃k？”

&esp;&esp;光天化日之下猝然听到这个名字，让杨媚霎时愣住了，紧接着森寒从脊椎猛蹿上来，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esp;&esp;“动手的不是他。”江停对杨媚的寒噤视若无睹，说：“不过难得的是他在这个案子里留下了破绽，所以一定得追下去。”

&esp;&esp;“……什么……什么破绽？”

&esp;&esp;江停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从杂物匣里摸出墨镜和口罩戴上，再把座椅向后仰倒，调整到了一个上高速时不会被监控摄像头拍到脸的角度。

&esp;&esp;“开车吧，”他说，“我先睡一觉，换手时叫我。”

&esp;&esp;杨媚心知劝阻没用，忧心忡忡地瞥着他，却见江停不知为何突然用指节揉了揉自己脸上的口罩，紧接着又把手放回了身侧。

&esp;&esp;杨媚忍不住又奇怪地瞥了眼。

&esp;&esp;——那个细微的动作，看上去就好像他下意识摸了摸嘴唇一般。

&esp;&esp;

&esp;&esp;不夜宫ktv。

&esp;&esp;上次车停在后门时，还是刚出院的时候。江停钻出车门时向远处巷口望了眼，路灯下却没有了那个背着书包、穿蓝色上衣，心虚着慌慌张张避开的年轻男孩。

&esp;&esp;他收回了目光。

&esp;&esp;“不用叫厨房做吃的，”江停在杨媚开口前就堵住了她：“我上去看点东西。”

&esp;&esp;杨媚好不容易提起的粉嫩少女心登时被一瓢凉水浇了下去。

&esp;&esp;江停关上门，打开台灯。

&esp;&esp;ktv楼上这间套房跟他上次匆匆离开时的模样已经不同了，被褥床罩都换了干净新鲜的，喝了一半的水被倒掉浇盆栽，玻璃杯被洗得透明发亮，整整齐齐垒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esp;&esp;唰拉——

&esp;&esp;江停拉上窗帘，一颗颗解开衣扣，反手将衬衣扔在床上，走进了浴室。

&esp;&esp;花洒喷出温水，热气迅速蒸腾上来，江停闭上了眼睛。

&esp;&esp;曾有段时间他觉得告别这个世界最舒服的方式是在温水里溺死，无知无觉、安安静静，犹如回到了他那早已记不清面孔的母亲的子宫。但当他被绑在安全带上沉入河水中时，刹那间脑子里想的却是，我怎么能死？

&esp;&esp;他永远也不会告诉严峫的是，当进水的车门第一次被打开时，那几秒他其实是清醒着的。

&esp;&esp;他能感觉到严峫被拽出去了，身侧的小姑娘也被救走了；车厢缓慢地打着旋沉入河底，毫不意外地只有他一个人被孤零零绑在后座上，投向死亡冰冷的怀抱。

&esp;&esp;这就是终结了，当时他想。

&esp;&esp;但他却没想到车门会在巨大的水压下被再次打开，就梦中曾出现过的手伸向现实，将他死死拉住，用力拖向生的彼岸。

&esp;&esp;江停长长吁了口气，再睁眼时，看见对面模糊的镜子，便随手将水汽一抹。

&esp;&esp;镜中的人看上去比实际要年轻一些，但也年轻不太多，至少眼角已经有了岁月留下的细微痕迹，不过因为很少笑的缘故唇角两侧异常平整，并没有他这个年龄的人惯有的鼻唇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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