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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东洪县石油公司,沈鹏对胡玉生的不满早已毫不掩饰地写在了脸上。这几日,两人见面也仅仅只是打个简单的招呼,再无多余的话语。这种异常的冷淡氛围,让胡玉生愈发感到不安,他隐隐觉得县委和沈鹏这次可能是要动真格的了。
在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下,胡玉生趁着下班前的时间,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杨伯君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一张略显斑驳的办公桌占据了一角,桌上堆满了各类文件资料,旁边的椅子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墙壁上挂着一幅有些褪色的东洪县地图,窗户敞开着,却没有一丝风能够吹进来。
杨伯君坐在办公桌前,眉头紧锁,手中的笔无意识地在文件上敲打着。他的眼神中透着疲惫与忧虑,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这段时间在石油公司整顿工作中遇到的种种阻碍。
胡玉生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只见他身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款式新颖,打理得十分整洁,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脸上挂着一副看似热情的笑容,可那笑容中却隐隐透着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意味。
胡玉生大踏步走进办公室,随手将手中的一份文件“啪”的一声扔在了杨伯君的桌子上,那动作带着几分随意与傲慢。他咧开嘴,笑着说道:“伯君,怎么样?我们石油公司没什么问题吧?”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在这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杨伯君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了胡玉生一眼,心中却涌起一股厌恶之情。但他还是克制住了情绪,语气平和地回应道:“哎呀,胡经理,有没有问题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我只是个普通工作人员,这得看沈组长的意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笔轻轻放下,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脸上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
胡玉生干笑了两声,笑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让人听着有些毛骨悚然。他向前走了两步,随意地坐到了办公桌上,身体往后一靠,那原本就不大的办公桌被他这么一坐,显得更加拥挤了。他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说道:“杨伯君,你就别客气了。我对咱们那个老同学还不了解吗?他初中毕业就去政府烧锅炉,后来因为他大舅成了领导,鸡犬升天,才帮他当上县委常委。”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敲打着桌面,眼神中满是不屑。
杨伯君静静地听着胡玉生的话,心中却暗自思忖。他怎会不知道县委政府对沈鹏的态度呢?沈鹏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背后的曲折与故事,他或多或少也有所耳闻。但相比之下,他对眼前这个胡玉生更有几分不信任。胡玉生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缜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表面上对沈鹏冷嘲热讽,可谁又能知道他心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呢?杨伯君只是静静地看着胡玉生,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既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
胡玉生见杨伯君遮遮掩掩,不冷不热,不愿正面回答,心中认定他不肯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决定换个角度继续进攻。他从办公桌上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说道:“伯君啊!我告诉你,县长为什么选你当秘书?不为别的,就是看中了你背后的齐晓婷及其政治资源嘛。齐晓婷的父亲是前市长,东洪县谁人不知?伯君啊,我真为你担心。你在曹河县怎么能干那种事呢?要是让齐晓婷知道了,我担心你的政治前途和生活前途就全没了。农村孩子走到这一步不容易,要珍惜啊。”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语重心长”,可那话里话外的威胁之意,却如同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刺向杨伯君的心窝子。
杨伯君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震。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原本平静的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愤怒。就算是傻子也能感受到胡玉生话中的威胁。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笔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笔在桌面上弹了几下,滚落一旁。但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胡玉生说的是实话。他在曹河县的那段经历,就像是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一旦被引爆,后果不堪设想。他紧咬着牙关,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胡玉生见状,心中暗自得意。他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杨伯君的把柄,接下来就可以轻松地掌控局面了。他继续说道:“伯君,忠言逆耳,良药苦口。我坦诚告诉你,石油公司就是有问题。但有问题又能怎样?我爸是县政协主席,在东洪县也是元老级人物。你真以为查公司的烂账就能动得了我?大不了我爸在县长面前自罚三杯。都是党的干部,何必呢?别到最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你要是真的让我下不来台,我劝你好自为之。”他一边说着,一边逼近杨伯君,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愈发狰狞。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办公室,那“咚咚咚”的脚步声,仿佛是一声声沉重的鼓点,敲在杨伯君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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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玉生走后,杨伯君又重重地将笔拍了下去。这一次,他的力气更大,笔直接从桌子上飞了出去,撞到墙上,断成了两截。拍完后,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沈鹏探进头来。他身材高大魁梧,穿着一件西装,头发有些凌乱,但眼神却十分明亮。他看到杨伯君一脸愤怒的样子,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在和谁拍桌子,一个人拍什么桌子?走,吃饭去。”沈鹏的声音爽朗而亲切,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原本压抑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沈鹏难得和石油产业整顿领导小组吃晚饭,平日里沈鹏饭局不断,根本不屑于与杨伯君和各单位抽调来的几个年轻人一起就餐。
就餐的地点就在石油餐厅。恰好到了饭点,石油公司的干部,都知道,这餐厅是工会主席吕振山的产业,大家自然是愿意来捧场,餐厅里热热闹闹,人声鼎沸,十几张桌子,都是满满当当。
天花板上的几盏吊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照亮了整个餐厅。四周的墙壁上贴着一些石油公司的宣传海报,有些已经泛黄。不时有穿着石油公司制服的职工来来往往,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餐厅。而整顿小组的人进来之后,画风突变,大家带着好奇,审视,不满与敌意看着几人走进了一间包间,说话的声音,都明显少了许多。
沈鹏走进餐厅,看到这场景,不屑地笑了笑。他的笑声中带着几分嘲讽,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他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说:“嘿,这吕振山真会做生意!把公司开在这门口,哪有不热闹的道理?”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餐厅门口,眼神中满是对吕振山的鄙夷。
吕振山已经打过招呼,专门为石油整顿领导小组留了一个房间。房间不大,摆放着一张圆桌,周围放着几把椅子。服务员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她穿着一身朴素的工作服,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她拿了张简易菜单放在杨伯君面前,杨伯君连忙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将菜单递给沈鹏。动作十分谦卑,眼神中都透着对沈鹏的尊重。
沈鹏很是大气的摆摆手说:“我这个人好吃,但不大会点菜,你们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我随意。”他的语气十分随和,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一反常态,反倒是让杨伯君多了几分压力。
沈鹏毕竟是县委常委,虽然他客气,但底下的人还是懂规矩。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推脱着,都表示让沈鹏来点。沈鹏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这样吧,给我来个火爆肥肠、辣子鸡,剩下的你们看着办。”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菜单递还给杨伯君,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底下的年轻人能和县委常委一起吃饭,都觉得是种机遇。虽然这石油产业整顿工作难干、得罪人,很多人一开始都不愿来,但既来之则安之,能结识沈鹏和县长秘书,也是加入整顿领导小组最重要的政治资源。他们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开始热烈地讨论着点菜的事情。
很快,酒菜陆续上桌。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肴被端了进来,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服务员熟练地将菜摆放好,又为每个人倒满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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