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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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纸人（第2页）

纸人继续向上爬。他登上了九级台阶，来到泥人中间。古爷爷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刀，目不转睛的看着纸人。

我们都知道，纸人走到这一步，已经被泥人包围了。下一秒钟，泥人后面的影子就应该跳出来杀死纸人了。

然而，纸人忽然转了转身子，以极快的速度把不远处的油灯踢倒了。几分钟前刚刚被古爷爷点燃的油灯熄灭了。泥人顿时失去了作用。

纸人用的招数，和我简直一模一样。但是他做起来从容不迫，动作很快，但是不显得慌张，实在比我要强得多了。

古爷爷的脸都白了。

纸人继续向上爬，片刻之后，已经来到我们面前了。

他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古爷爷。

古爷爷终于坚持不住了，他大吼了一声，说道“我看看你是什么鬼。”

他把手里的刀高高的举起来，又猛地落下来，气势雄浑，像是要把一座山都劈断。

纸人像是被刀风吹动，身子向后飘了飘。然后快刀落下来，将它的面具劈成了两半。

纸做的面具很容易划坏，不容易的是面具后面的脸完好无损。这不是古爷爷的刀工好，是纸人进退自如，把时间方位拿捏得妙到巅毫。

两半面具掉在地上了，露出后面的脸来。

我以为这张脸得多么惊天动地，没想到它普通的很。就像是大街上经常看到的中年男人。双目无神，胡子拉碴，嘴巴不自然的张着，露出来因为常年吸烟而焦黄的牙齿。

可就是这样一张脸，就让古爷爷后退了一步。纸人则毫不相让，前进了一步。

古爷爷又大喝了一声，重新挥出去一刀。纸人又向后退了退。

刚才的那张脸掉在地上了，出现了第二张脸。又是一个男人。戴着眼镜，模样有点猥琐，像是公交车上那种色狼。

古爷爷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挥出去一刀又一刀。于是我看到了不同的脸。这些脸都普通到极点了，普通得很有烟火气，所以也显得十分真实。

我怀疑古爷爷认识这些脸的主人，不然的话不会这么失态。

他一脸劈掉了七张脸。当最后一张脸毁掉的时候，终于露出来里面的内容。是一个骷髅。很大的眼眶，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

古爷爷却很畏惧的接连后退，忽然，他的身子撞在了一具身体上面。我听见那身体怪笑了一声，在他耳边说“讨债的来了。”

古爷爷扯着嗓子怪叫了一声，这种声音，只有受到惊吓的女人和小孩才发的出来。

他用力把刀扔在脚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扇子，飞快的逃走了。

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影，只感觉到一阵狂风吹过，然后古墓里面就安静下来了。

好消息是，窦江的魂魄保住了，我后半生也不用守着药罐子生活了。坏消息是，我要自己面对这个诡异的纸人了，更让人欲哭无泪的是，我还动弹不得。

纸人慢慢地转过身来，那黑洞洞的眼眶似乎看了看我，然后普通一声，倒在地上了。它摔得很结实，简直是四分五裂，我甚至能看到里面的竹篾。

我心里纳闷刚才还牛气冲天的纸人，就这么完了？

周围静悄悄的，我的眼睛使劲向后瞥了瞥，我看到刚才对古爷爷说话的尸体了。那是一具很熟悉的尸体。它属于手套里面的鬼魂。

这尸体诡异的说了一句话之后就安静下来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沉默了一会，终于按耐不住，低声说“你……活着呢还是死了？你能带我出去吗？”

我本以为它不会回答，谁知道尸体慢慢地扭过头来，朝我咧嘴一笑“魂失去了身体可以活。身体失去了魂，可以活吗？”

我头皮发麻，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而尸体缓缓地向我走过来，似乎不打算放过我。他走到我身边，鼻子几乎顶到我的脸上了“身体失去了魂，可以活吗？”

我快吓哭了“能，能活。”

尸体嘿嘿一笑“能活，能活。”

他忽然伸出手来，用力在我肋骨上刺了一下。我疼得尖叫了一声，就此晕过去了。

我很肯定，他刺中了第三根肋骨和第四根肋骨之间。因为他没有刺进去，我也不知道窦江的魂魄会不会散掉。

我闭上眼睛了。闭上眼睛就是死亡的预演，死了的人不应该操心这么多事，于是我失去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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