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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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节（第3页）

&esp;&esp;春天其实不是买粮的好时机，因为此时买不到去年刚打下来的新粮，只有前年的陈粮。陈粮多数都有霉变、生虫，也有的地方用毒药保存陈粮，但也只是为了让它看起来好看，能冒充新粮，自家人是不吃的，而且也不会卖给郑商，多数都买给外地人。

&esp;&esp;这些买粮的商人哪里的人都有，有燕商，也有鲁商，更出奇的是还有魏商。

&esp;&esp;更有人直接带着成箱的钱来，买了粮就走，不挑不看，绝不拖延半分，搞得一些害怕买主发现粮不对再找回来的人都后悔没多卖点了。

&esp;&esp;郑王想抓住几人一探究竟，赵荟拦住他，道：“大王不妨多等一等，我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esp;&esp;他笑道：“粮食年年都有，何不把积年的陈粮卖给这些人呢？如果鲁王真的来求，大王反倒要奉送他新粮，哪有此时方便？”

&esp;&esp;郑王自然大乐。

&esp;&esp;于是郑王命人对这些粮商大开方便之门，也命城门守卫不要严加盘查。

&esp;&esp;只要来买，尽管买去！郑国粮堆积如山，只怕你买不完！

&esp;&esp;二月末，春归大地。

&esp;&esp;流民村已经初见规模了，再不复冬日前的荒芜，现在的乐城城外一眼望去，全是崭新的草屋。

&esp;&esp;草屋实在是盖起来最快的建筑了，流民们只求能有一个栖身之所，不必再让家小睡在野地里，等生活宽裕些了，再起大屋也来得及。

&esp;&esp;胡茂他们再不情愿，也被姜姬给从宫里“赶”出去了。

&esp;&esp;她一直不理解，就算蟠儿解释了，她还是不理解。

&esp;&esp;蟠儿倒是理解了，他道：“他们没有了家族，也没有了父母，又……曾经做为奴仆，苟且偷生，如今也耻言姓名，所以都不想再建功立业了。”

&esp;&esp;姜姬努力跟上这个思路：“是觉得没了家族之后，也不必再奋斗了？”可以混吃等死了？

&esp;&esp;那也不必哭啊！

&esp;&esp;为什么哭？

&esp;&esp;蟠儿轻声道：“羞耻。”他们都以为自己会以奴仆的身份老死，没料到还有重新做人的一天，公主把他们放出去，他们反倒觉得没办法面对天下人，面对曾经屈膝的自己。

&esp;&esp;她想起了曾经因为中国最后一个王朝灭亡后，自尽的那些遗老遗少。街上人人都在欢唱打破封建帝王，中国迈进了新世界，另一边的街道上，蹒跚而行的是被剪掉辫子、穿着长衫、满面浊泪的老秀才。

&esp;&esp;失去了他们心目中的信仰，导致了他们的灭亡。

&esp;&esp;那就竖立一个新的信仰。

&esp;&esp;姜姬说：“那就说，他们还没有自由，还是我的奴隶。现在是我让他们去干什么，他们就要给我干什么！”

&esp;&esp;蟠儿笑道：“遵命。”

&esp;&esp;胡茂适应得不错。

&esp;&esp;他现在很忙，非常忙碌，而且有点像在家中的感觉。

&esp;&esp;胡家是地主，有数百名佃户替他家耕种。胡茂从小就因为是主家的公子而很受人尊敬，小时候他在田间跟兄弟们玩耍都会被百姓们拉住断官司。

&esp;&esp;后来，有人来抓丁，把百姓们都抓走了。胡家前去理论，以为付出一些钱粮就能把人给赎回来。

&esp;&esp;——他们不能这么不讲理吧？难道天下间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esp;&esp;结果就是全家的男丁都被一起抓走了，家被抢空了。他还记得他的小妹妹，尖叫着喊哥哥，被那些人推上了一辆车，跟家中的侍女一起被带走了。

&esp;&esp;他和父祖被麻绳勒住牙，连声音都发不出，像牛马一样被拉走了。

&esp;&esp;后来就没有胡家了。

&esp;&esp;胡茂从没想过自己还姓胡。哪里还有胡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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