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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第2页）

&esp;&esp;王允之道：“乱世无信义。现在你还有我，若是……若是我不在了，你还有什么人，能托付生死和后事？”

&esp;&esp;王琅惊愕：“阿兄？”

&esp;&esp;王允之轻按她唇前：“山山先别说话，听我说完。我知道孩子也不一定可靠，大将军死前叮嘱王应为他操办丧事，王应秘不发丧，每日只顾与人纵酒行乐；曹孟德死前叮嘱魏文，让他安排自己宠爱的婕妤伎人每月乐舞祭祀他，结果人刚伏魄，魏文就将这些人收入自己后宫宠幸。但这毕竟是特例。”

&esp;&esp;又道：“你看阿蓁。有了孩子之后，她的一生所寄就转移到孩子，我成为次要之人。这也理所当然，毕竟孩子是她十月怀胎所生，以后每日将得到她精心教养，又有孝道压着，天然比我这个丈夫可靠得多。除非特别不幸，遇上惠帝那样痴愚之子，否则这就是得到亲近可靠之人最简单也最可行的方法。”

&esp;&esp;王琅越听越蹙眉，忍不住将他的手收入自己手掌之中，人也靠到他身边，紧紧拥住他，声音低而沉稳：“我明白，是我走的路太险，才会让阿兄这么为我担心。但真要做大事，一两个可信之人哪里够，终究还要靠收服天下人心的方法。况且我家门之中有阿兄这样的人，勉强放低眼界也不会快乐，到时候岂不是适得其反？”

&esp;&esp;王允之冷嗤：“竟会捡好听的说。”身体到底放松了，语气也放缓：“若不能对你有所臂助，当然要之无用。我也不指望这世间有人能配得上我家山山，只是看中孩子以后能贴母亲的心，让山山回家不孤单罢了。”

&esp;&esp;这话怎么听起来好像有点留子去父的意思……

&esp;&esp;应该是她想多了。

&esp;&esp;王琅揉揉额角，直身面向他道：“孩子可不是我一个人想要就能有的，阿兄是不是想得太远了。”

&esp;&esp;王允之一哂：“山山还要瞒我吗？仁祖那个从弟门势门摊牌（一）

&esp;&esp;王允之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esp;&esp;王琅不确定是他原本为人如此，还是受她影响太多，最有可能是两种原因都有。

&esp;&esp;总而言之，他提了一个让王琅有点啼笑皆非的要求：

&esp;&esp;“就算以后没有瓜葛，现在还是朋友，邀请入府招待是应有之义，不过山山邀请的时候，不要告诉他我在。”

&esp;&esp;王琅半无奈半撒娇地唤了一声阿兄，劝道：“山涛的妻子想见嵇康、阮籍而不露面，是因为有男女之防，阿兄又没有这种顾虑，想见他就引见给你，料来他也不会拒绝，为何要做得像贾氏窥帘一样？”

&esp;&esp;西晋权臣贾充的小女儿贾午常常从青琐窗中偷窥父亲宴客，看到父亲的掾属韩寿俊美，秘密结下私情，后来被贾充察觉，嫁给韩寿，算是晋人皆知的一段中朝典故，被王琅顺口拿出来比喻。

&esp;&esp;王允之叹息：“我的妹妹为了他都能把兄长编排成怀春少女，居然还问我为什么。”

&esp;&esp;王琅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说，还让他到廊下去，保证让阿兄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

&esp;&esp;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暗自诽谤：她这个兄长挖苦人的本事与日俱增，上次说王羲之和亲，这次连自己也不放过，和谢安可能会挺有共同话题。毕竟那也是位善于挖苦人的主，嘴巴毒起来的时候对外不放过权臣郗超，嘲讽人家是入幕之宾，对内不放过侄子谢玄，笑话他前倨后恭，堪称外不避仇，内不避亲的典范。

&esp;&esp;诽谤完哥哥和谢安，她提笔给谢安写信。

&esp;&esp;她自认在这段关系里光风霁月，没什么不可以对哥哥说明。

&esp;&esp;至于谢安，他不做鬼改做人之后，除了喜欢写信，举止言辞并无逾越之处，又是第一次来位于乌衣巷的本家高门拜访，比墓边棚屋正式得多，不可能轻佻孟浪。

&esp;&esp;于是称府中新到了一批柑橘，风味甚美，又院内寒梅初绽，满庭生芳，问他是否有暇入府共赏。

&esp;&esp;书成搁笔。

&esp;&esp;她从案边取了一只厚茧纸糊成的信封，将墨迹风干后的短笺折叠两次，塞入信封，也不加封泥就递给司北，让她派人送到谢宅。

&esp;&esp;王允之希望她在私生活中也得到幸福，对各种机会持促成态度。

&esp;&esp;王琅比他想得更多一些，觉得自己以后事业和家庭难以平衡，相处时间最长的只会是荀文若、房玄龄那样的谋主，能留给家人的时间很少。就算有幸遇到长孙氏那样贤良淑德的内助，双方的感情付出终究不可能公平对等，不是她理想中的伴侣模式。

&esp;&esp;所以，虽然她如哥哥要求的请人上门，考虑的却是如何不伤情面地说服对方迷途知返，趁早断了其他心思，不要浪费时间在无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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