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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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第2页）

&esp;&esp;☆、无故献殷勤

&esp;&esp;姜府里，六夫人腰挺得直直的坐在炕上，全无往日慵懒相。

&esp;&esp;碧玉看夫人阴沉着脸，心里有些害怕，却还是硬着头皮端来一碗燕窝羹，低头敛目轻声道：“夫人，您也累了一日，先吃点燕窝羹，暖暖身子吧。”

&esp;&esp;六夫人道：“下去吧，让陈嬷嬷过来一趟。”

&esp;&esp;碧玉心中一松，暗暗吐了口气。外人都说六夫人最慈悲，天生一副观音相。可只有她们近身伺候的人才知道，这位夫人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当年的金玉姐姐，不过被六老爷看了一眼，就不知被卖到了哪个地方，那副好相貌还能有什么好去处。青玉姐姐也是，也不过无意说错了一句话，就被随意配了人，万幸那人虽没什么本事，却也不是吃喝嫖赌打老婆卖孩子的主。如今她和红玉顶了一等的缺，却每日过得战战兢兢，就怕哪天一不小心就惹恼了夫人。

&esp;&esp;今儿京城来人送节礼，那个嬷嬷估计在京城也不是多体面，却敢提对着夫人要求，说什么也要见到丁嬷嬷才肯回京。

&esp;&esp;六夫人本来心里就不平，每年京城姜府面上还顾着礼仪，年年先送年礼给族里，再由族里带着节礼跟着回京。可是，这京城来的礼恨不能一年比一年少，可这里回的礼却一年多似一年。六夫人向来把钱看得紧，还把族里的产出当成自家之物。也年年给京里这么多，心里怎能不气。可有什么办法，整个族里都恨不能指望着京城那位大老爷过日子，不敬着些怎么行。

&esp;&esp;更何况，六夫人在这齐县从来都是独一份，连县令夫人都来讨好。可京城一个嬷嬷就敢说，“老奴没脸面得见三姑娘，可丁嬷嬷总是要见一面的。都是老姐妹不说，我们大夫人也是特意叮嘱过的。”

&esp;&esp;其实，连碧玉都知道，京里大夫人才不会嘱咐这事，但凡对三姑娘上点心，哪是今日境况。只不过这嬷嬷自己想见丁嬷嬷罢了，却敢摆出主子来撑门面，就是算准了六夫人没法子真去和大夫人对质。

&esp;&esp;京城一个不怎么上台面的嬷嬷就敢如此嚣张，让六夫人面上无光，怎能心平气和。

&esp;&esp;陈嬷嬷一看六夫人的脸，心里就“咯噔”一声，这没好事啊。其实，她也不想总来哄人的，可真是没法子推脱。

&esp;&esp;她也不多说话，把六夫人的鞋轻轻脱下，慢慢按摩起脚来。一圈一圈，从脚心绕道脚后跟，再慢慢绕到脚趾，一根一根轻轻拔两下，再慢慢绕到大拇指和二拇指之间，慢慢从脚趾缝往脚面上捋，这里是消气的好穴位。再回到脚心，逐渐加大力度，这一刻钟按下来，直让她冒汗。

&esp;&esp;好在，六夫人乔氏也终于松快下来，觉得一股浊气从心中排出，这才笑道：“奶娘，且歇歇吧，也就你了，能这样疼我。”

&esp;&esp;陈嬷嬷就着一个小丫头端着的一盆水洗了一下手，挥手让那丫头退下，也笑道：“可别啊夫人，您这是要吓唬老奴呢。这谁不知道，咱们六老爷将您放在心尖尖上，恨不能当闺女一样疼。这老奴要抢了老爷的位置，打死都没处说理去。”

&esp;&esp;乔氏“扑哧”笑出声来，“就奶娘会作怪。人家本来一肚子气，让你这一作怪，差点忘了正事。”

&esp;&esp;陈嬷嬷一边服侍乔氏脱下刚刚见外人穿的大衣裳，一面心疼道：“姑娘可对自己上点心吧，多大点事啊，值当这么生气。生气也罢了，这鞋子也不脱，大衣裳也不换，外面带着的冷气多伤身体啊。您看，这一冷一热，衣裳上恨不能都有水珠子。

&esp;&esp;姑娘哎，不是老奴说您，京城再怎么样，一年能有几回来往？再者说句不好听的，姜家有的是人在外地做官，可谁不看着京城那位的脸呢。您这里已经算是最好了，老太爷好歹占着族长之位，京里那位都不得不敬着。您可打听打听，外地那些，京城是怎么对待的。咱们也不是服软，可谁让那位位子高呢。您又何必计较这些个，好好过日子就最好了。”

&esp;&esp;自家姑娘这份要强的心就没歇着过。小时候长得出挑又会来事，在家里狠压姐姐妹妹一头。后来到了姜府，凭着好相貌和那份伺候男人的好手段，让六老爷当宝贝捧着。这人啊，心被越捧越大，都快忘了自己原本出身了。

&esp;&esp;别说大老爷高官厚禄，族里指望着那位撑门面得实惠。就连大夫人，人家那是相爷的闺女，这天下除了公主郡主，也就这位身份高了吧。可自家姑娘在这齐县说一不二，以为自己就是天下安插下耳目

&esp;&esp;安插下耳目（哥竟然还是培养间谍小能手嘞）

&esp;&esp;还真没有诈。丁嬷嬷一见到京城来人，就先掉起眼泪来，“林姐姐，怎么是你过来了？这老远的路，天又冷，你怎么还讨了这趟差事？”

&esp;&esp;来人竟是林嬷嬷，也是张氏陪送丫鬟之一，当年和丁嬷嬷感情很不错。

&esp;&esp;林嬷嬷拉着丁嬷嬷的手，笑道：“快别掉金豆子，多大的人了，让人笑话。”当年林嬷嬷年纪要大丁嬷嬷几岁，如今看着竟是林嬷嬷年纪还小些。

&esp;&esp;二人说了几句老话，便说起如今来。林嬷嬷道：“这次还真是我讨来的差事。妹子你不知道，我家老儿子自前两年就跟着大少爷了。大少爷心疼姐姐，念叨着让自己人来看看。我便让我那口子讨了这差事，顺便我就跟着过来了，其他人来总也不放心。妹子，三娘日子过得可好？”

&esp;&esp;在姜家地盘上，丁嬷嬷能怎么说，只能道：“还好，一切都好，也多亏大夫人和大少爷心里惦记着，日子还过得去。只是前两个月身体不适，挪到一位神医那里暂住了，有神医照看着，身体好了很多。”说着，边捏了捏林嬷嬷的手。

&esp;&esp;林嬷嬷心里明白，这要是日子真好，万不能生病了还挪出去。这回去，还得跟大少爷实话实话才好。少爷心里有这个姐姐，估计会想些法子。

&esp;&esp;林嬷嬷道：“身体好了就好，不然大少爷心里不定怎么难受呢。大夫人也惦记着三娘呢。那日大少爷给三娘打首饰，说是姐姐大了，要比往日多添些才是，就多加了两支步摇。大夫人听说后，也想着三娘该十岁上了，便多添了碧玉镯子和玉环。妹子宽心，大夫人和大少爷心里惦记的紧呢。”

&esp;&esp;这话她说起来自然，心里却亏，大夫人要是真惦记三娘就好了，早接回京城过好日子了，哪用在这里熬。不过是看着大少爷的面子罢了。

&esp;&esp;丁嬷嬷笑道：“姑娘如今就很好了，请大夫人和大少爷放心。姐姐回去缓着说，可别让少爷着急。”

&esp;&esp;说了好一会子话，二人商定，请三娘给大少爷写封信带回去，也好安安心。

&esp;&esp;主要是冯嬷嬷跟门神似的站在旁边，说是侍候，也侍候得实在紧，让人没法多说几句话。

&esp;&esp;等丁嬷嬷回到徐驰住处，一五一十将事情告诉了姜清意。“哎，谁能想到，林姐姐的老儿子竟然成了大少爷的伴读。咱们府里就一个少爷，这可是个绝好的差事。”可见，林姐姐这么多年依然得大夫人看重，不然不会让她儿子得了这个缺。

&esp;&esp;丁嬷嬷还说了大少爷想看到她回信的事情，想让姜清意把这么多年的事情好好说一说，“姑娘说了，大少爷必然会想法子让姑娘尽快回去的。姑娘正月十五的生辰，转过年可就十岁了，很该回京好好学学礼仪什么的，将来也好有个好人家。”

&esp;&esp;姜清意笑，“奶娘也太着急，这及笄都还有五年呢，嫁人有什么好着急的。”这要是京城大家闺秀，定然不会将嫁人挂在嘴边。可她们在这犄角旮旯里过日子，就不会讲究那么多了。何况，奶娘是真为了她的终身大事着急。

&esp;&esp;丁嬷嬷急道：“姑娘哎，五年哪里算多呢，谁还是临上轿才扎耳朵眼啊？礼仪教养学问这些东西，没有经年积累那是不行的。但凡回京，将来您的前程就不会差，大老爷的官运摆在那里呢。可以后要想在婆家被人看重，礼仪教养那是最最关键的。”

&esp;&esp;姜清意安慰奶娘片刻，奶娘说得很对，可有些事急不来啊。她思量片刻，问：“奶娘，那林嬷嬷可真值得信任？”

&esp;&esp;丁嬷嬷叹了一口气道：“当年确实是好人一个，可这都快十年未见了，人心谁能说得准。说句实在话，夫人当年嫁入姜府算是下嫁了，带了四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小丫鬟，四房陪房，甚至连粗使婆子都带了四个，那阵势是极大的。夫人带的人多，进门后老夫人又没活几年，很快就把这姜府把得滴水不漏。林姐姐是大丫鬟之一，我是个二等，当年处得还不错，很能说得上话。林姐姐虽然不是夫人的最心腹，却是人缘最好的，大家有事多少都求她帮忙。我觉得，这样的为人，即使对大少爷不是一百个忠心，只要不是大事，就不会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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