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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紅露亦收手,负手而立:“这位姑娘是我朋友,又怎会和我无关?”
林怀尘眼中微有疑惑,问道:“他是你朋友?”
紫苏此刻答得毫不犹豫:“不错,韩公子是我在景德镇上认识的朋友。”这样爽脆利落,听得韩紅露微一愕然,连眼神都溢出了细微笑意。
林怀尘更不多说,斜里跨出一步,而韩紅露身法亦是迅捷,反客为主,顺势左掌封住其去路,微笑道:“不若出去试招,免得砸了老板的生意。”
店中其余数人,早已吓得躲在一旁不敢吭声。
而紫苏已经转身出门,清清脆脆道:“林怀尘,我走罢。我这就回到家中去,只是不劳您大驾相送,我有手有脚,自然回得去。”她将手放在唇间,传出一声口哨,只听远处青石板上马蹄声由远及近,一眨眼工夫,胭脂雪已经奔到眼前。
于是再也不发一言,亦不理身后两人,跨马而上,翩然而去。
奔出小镇,她下马,也没有辨明方向,胡乱走了约有一炷香时间,才在一株柳树下坐下。微撅了嘴,一声不吭掰了一根柳枝,开始剥嫩叶,想起那个骄傲而沉默的男子,更是心乱如麻,一腔怨气也不知如何发泄出来。
直到身后咬字不准的清脆声音钻进耳朵,她浑身一激灵,尚不及站起,却被按住了肩膀:“怎么?紫姑娘又是不告而别么?”
紫苏心中暗自悔恨,竟然大意至此,微一沉肩,反手袭她下盘,顺势站起微笑:“春水姑娘,很久不见。”
其时紫苏的手三阳经已被一种奇怪的力道锁住,只是她强运清凉心诀,勉强挣脱了春水的制约。春水脸色一沉,怒道:“你乖乖跟我走,也免得我动一番手脚,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紫苏纤长的身姿如箭竹般亭亭而立,昂然道:“又来偷袭,真是不要脸之至。怎么你家主人就教出了这样的奴婢,若我是韩紅露,我都脸红。”春水大怒,脸涨得通红,狠狠道:“你竟敢出言不逊辱及我的主人!”话未说完,手臂如蛇般探来,径直探向她喉间想锁其咽喉。
紫苏侧身避开,只是内力运行不畅,稍稍一慢,雪白如玉的颈侧被划下细微一道血痕,她冷声问道:“昨天对我使迷香的也是你们主仆二人吧?”心中愈怒,只觉得世上最奸诈无耻的便是韩紅露。
忽然听见远处不紧不缓的传来了男子的声音:“春水,退下。”
春水闻声一凛,昨晚韩紅露已吩咐她不要擅自动手,然而她见了紫苏却莫名的升起厌恶,这次又违背主人的嘱咐,思及后果,立在一边,竟是战栗不能自己。
“还没见过完整的釉里红,姑娘怎么就先走了?”他竟问得若无其事,眼神只在掠过紫苏颈侧的伤痕时微微一顿,那样雪白的肤色上,倒像戴上了玛瑙色的项链,连容光中也带了冽滟。
“碎瓷你已得了,枉我做小人,还巴巴得给你送个赝品。”她语气中带了强烈的讥讽和不甘,道:“至于釉里红,我也不稀得看,韩公子你留着自己慢慢玩赏。”
韩紅露紧盯着她的双目,淡声道:“那是婢子办事不知分寸,我自会好好罚她。只是眼下姑娘走不得,你若实在要走,就莫怪我用强了。”他身形一晃,已在她身侧,轻搂住她腰,音如珠玉:“听话。”竟像是得了稀世珍宝一般,连大力也不敢用,只怕伤了这如明珠般美丽的少女,只是制住她腰间大穴,叫她全身无力,软软倚着自己。
紫苏大骇,又挣脱不得,扬手便要往他脸上击去。远处又有一道青烟般的身影掠来,韩紅露皱眉看了一眼,轻轻咳嗽一声。如鬼魅般出现五个男子,容颜惨败,着白衣,紫苏一眼便认出是龙神窑五芒星上的几个男子,狠狠的一掌甩去:“你果然和陇萃堂是一伙的。”
他默不作声的转开头,那一击便落在他肩膀,他的笑容英俊而沉然,轻叹道:“脾气这样不好。”旋即不再理她,示意五个老者:“五位长老辛苦了。”他勾起她的腰,跃起坐在了胭脂雪上,轻轻一催,胭脂雪欢快嘶鸣一声,便要向前奔去。紫苏眼看林怀尘奔近,拼命吹口哨示意胭脂雪停下步子,哪知素日一直极听话的爱马此刻竟然犹豫了一下,韩紅露轻轻一笑,并不屑去点紫苏哑穴,只是俯下身子对着马匹轻轻爱抚数下,马儿身后扬起了一道烟尘,快逾闪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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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拾贰回
第拾贰回
紫苏已在车中颠簸了数日,因着身上数处大穴被点,行动比起古稀老人更是不便,连上下马车都要人搀扶。韩紅露有时会坐在车厢中陪她说话,她便自顾自闭了眼睛休息。唯有一次,她心中着实憋屈良久,咬牙切齿道:“林怀尘必会救我出去。”
韩紅露只是微笑,笃定闲然:“是么?”一如听到小孩儿的闲言碎语,觉着可爱。
她不服气,愈怒神色间却愈发的一口咬定:“你和陇萃堂那些邪人都是一丘之貉。当日在敦煌的时候他能救我,此刻为什么不能?”
黑衣男子嘴角勾起的一抹弧度仿佛淬利的吴钩,被激起了血色,片刻后,他淡淡笑道:“阿苏,你在挑衅我。”
这句话太突兀,而紫苏睁大了眼睛,浑然不解。
他便狠狠掰过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彼时在敦煌,那是一群废物。如今你在我手中,你觉得一样么?”眼神那样凌厉,像是剑光,直戳进人心之中。紫苏挣不开他的手,却丝毫不惧和他对视,语气亦锋锐道:“那么你告诉我,碎瓷和鸽血红都已经在你手里,为什么还要抓住我不放?”她顿了顿,连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好笑至极,“莫非你还真把我当作了朋友,恋恋不舍和我分开?”
韩紅露手上的力道蓦然一松,冰凉的手指滑过少女美好的下颌弧度,先前略带暴戾的眼神也逐渐柔和下来。终于只是顺手揉了揉她有些散乱的长发,闭目道:“别问我,等我决定了,自然会告诉你。”
他似是真的疲倦,侧面望去,如同浅眠了万年的雕塑,出土的刹那亦能艳惊众生。
马车此时缓缓停下。韩紅露掀帘而出,一个灰衣年轻男子垂手立着,恭敬向他行礼。
“五长老已殉难,死状惨烈。”
他挑眉,锐如明星的双目炯炯,似是不可思议,又似赞赏,追问道:“林怀尘呢?”
“全身而退。”
他轻轻击掌,目光不由投向车厢,此时油布帘子静静垂着,将车内的空间和外部隔绝如同两个世界。半晌,男子的薄唇中吐出了数个字:“还真是废物呐……”
林怀尘握着授衣剑,剑尖指向地面,鲜血顺着剑上血槽,犹在缓缓低下。而遍地尸骸,情状狼藉惨烈。授衣剑低吼一声,还插入鞘。会极门下,春、夏、秋、冬四脉剑法,弟子均是择其中一项而练之。萑苇一直专攻的是夏之一脉,只因她见林怀尘自小性格温煦平和,便让他习得春之一脉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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