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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文心页（柒）

&esp;&esp;在从皇宫回来的当天，谢寻瑾就被祖父关进了祠堂，罚跪在祖宗排位前。

&esp;&esp;那位一生位高权重的老者站在他的背后，夕阳的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射在身前的供桌上，在牌位之间直立起来。如谢家列祖列宗的意念都汇聚成了这道古板的影子，威严而阴沉地注视着谢寻瑾。

&esp;&esp;“说说你错在哪里。”祖父道，他年纪已经很大了，皮肤干瘪地贴在骨头上，上面布满老年人特有的陈旧斑点，使他看上去像是一竿已经枯黄的竹。但他一旦开口，即使语速缓慢，仍然威严如山，永不倾覆。

&esp;&esp;“我不该向陛下表达出谢家对这门婚事不满，更不该妄言谢家势大。”谢寻瑾道，他目光盯着膝盖前那一小块地板，并没有抬头看向牌位。即使是跪着，他的背脊仍然挺直，不曾弯折半分。

&esp;&esp;“既然你知道，便罚跪七日吧。陛下那边，我会让你父亲为你请罪。”祖父道。

&esp;&esp;“是。”谢寻瑾答道。

&esp;&esp;祠堂的门关上了，那道一直站在牌位之间的属于祖父的影子也消失了，只剩下窗格的光影，在地砖上分割出细小的方块，不曾照耀到谢寻瑾的身上。罚跪的人不似寻常祭祀，膝下没有蒲团，只隔着薄薄一层衣料跪在地砖上，不过短短两刻钟，便足够让膝盖变得酸软，开始感到痛苦。

&esp;&esp;在这痛苦中，谢寻瑾双手手心向外，交叠着覆盖在额头上，慢慢弯下了他的腰，一直到掌心触到冰凉砖石，才停止。

&esp;&esp;他行了稽首大礼，轻声道：“子孙不孝。”之后他直起了身，再未说过其他话，做过其他事。

&esp;&esp;他没有向先祖们请求谅解，也没有更多忏悔，只单单承认了自己的一意孤行。盖因他心知，自己注定要辜负谢家一代代积累下来的百年清誉了。

&esp;&esp;也因为是受罚，他自然是不能吃精食的，送来的只有一小碗水，和一个半个拳头大小的苞米制成的窝窝头。谢寻瑾平静吃下了。

&esp;&esp;这是他。

&esp;&esp;兰姐儿最后还是入宫了。

&esp;&esp;她是位聪明的女子，知道该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这世间，也只有谢家女会认为嫁入皇宫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木已成舟，她只有顺从。

&esp;&esp;至于跟卫三郎的相遇，不过是她年少时的一场荒唐梦境。

&esp;&esp;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esp;&esp;直到她发现了那个秘密，这皇宫里处处都是秘密，有的秘密无关紧要，有的却可以要了人的命去。谢兰折发现的，就是可以要命的秘密。

&esp;&esp;那时她已与陛下大婚两年，膝下一直无子，好在她还年轻，又因为出身谢家，并不着急。陛下倒是有几位庶子，母亲身份都是普通良家子，谢兰折也没有从中抱养一个孩子的意思。

&esp;&esp;她骨子里终究是太过傲气，这些傲气并不留于表面，而是在她的言谈举止中不经意泄露出一丝痕迹，是故并不得陛下宠爱，只是维持了正妻的体面。但是陛下原本也一只忙于政事，少入后宫，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宠妃，所以在发现那个秘密之前，谢兰折一直乐得清闲。

&esp;&esp;她喜爱读阁借阅，有时在那里一待就是一天。藏梯下的拐角处有一间暗室，专门用来储存一些废书，或许是因为某些原因被禁的，或许是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无法继续保存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内容。当然，也很脏乱，罕有人至。

&esp;&esp;谢兰折一般也是不会去碰这间房的，奈何皇家的藏书阁甚至还不如谢家，她没有感兴趣的新书看，就把目光放到了这间小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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