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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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第2页）

&esp;&esp;“小程心情不好吗？还是困了呀，要开心起来呀！”

&esp;&esp;“没有不开心。”程不遇声音没什么波动，带着睡意，“但因为被人骗了。被人骗了，不想动。”

&esp;&esp;“哈哈哈哈哈什么啊，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esp;&esp;“没有怎么回事，就是，不想动。”程不遇说。

&esp;&esp;他缩在被子里，手中握着一把暗蓝色的钢笔，无意识地用手掌持续摩擦着钢笔的笔尖，已经磨出了一片红痕。

&esp;&esp;他的计划被打乱时，永远是这样。

&esp;&esp;这支笔是鹤遇买给他的，很小的时候买给他的，很贵，一支要二十块。

&esp;&esp;他从来没有用这支笔写过字，只是喜欢握在手心。

&esp;&esp;因为鹤遇工作忙，他常常在等她。等她接他回家，等她下班，等她来医院……他的童年被“等待”两个字包裹，于是他学会了用这支笔打发时间。

&esp;&esp;机械地、一下又一下地磨着自己的手心，通过那种奇异的不舒服的触感，来提醒自己的存在，提醒自己在做什么。

&esp;&esp;他没有办法分辨自己的情绪，也没有办法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只有疼了、不舒服的时候才会知晓。

&esp;&esp;他的人生像是只剩下了等待两个字，随后就是按照计划，自己去撞。

&esp;&esp;而当那计划消失，或是超过他的控制的时候，他就什么都做不了，只是茫然等待。

&esp;&esp;这计划曾经包括跟着鹤遇完成一个大团圆结局的故事，包括离开程家考上星传，包括入围娱乐圈破壁计划。

&esp;&esp;但那不包括他没计划到的事，比如他进了顾如琢的公司，比如鹤遇的死。

&esp;&esp;——“把那个孩子拉走！他在干什么？他太可怕了，他为什么坐在这里不动？”

&esp;&esp;“是太难过了吧……就这么一个妈，在自己面前自杀了，他能做点什么？乖，小朋友，不要怕，过来到我们这里来。”

&esp;&esp;“他真的不对劲，有什么人，自己亲妈死在眼前了，到了头七，还不哭一声的？”

&esp;&esp;“有点可怕。”

&esp;&esp;其实他也不明白，他只是在等待。

&esp;&esp;等到手掌磨出红痕，磨得鲜血淋漓，等待着一切如同往常一样的生活，重新降临在他身边。

&esp;&esp;“小遇，你别老磨那支笔，不礼貌。”

&esp;&esp;他第一次见到程家人时，他的亲小姑把他这支笔丢去了外边的湖水里，“你说你老磨它干什么？过来吃点心啊。”

&esp;&esp;那天是过年，举家团圆，他也因此能被短暂地接回程家。在场的那么多人，都是他的亲人，但他一个人都不认识。

&esp;&esp;他说：“我困了。”于是被获准回到楼上，他隔着窗户往下看，望见那湖水，想着自己从这里跳进湖里的可行性。

&esp;&esp;但他没能成功。

&esp;&esp;落地窗推开，阳台上还坐着一个少年，是顾如琢。

&esp;&esp;他不知道为什么，大年夜的日子，却没有呆在楼下。

&esp;&esp;顾如琢没看他，他和他一样，望着楼下的湖水，声音无波无澜：“那个钢笔对你很重要吗？”

&esp;&esp;程不遇望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咬着嘴唇，手再度无意识地磨蹭起来，只是这次掌心空空，什么都没有。

&esp;&esp;“你等等。”

&esp;&esp;顾如琢探头往下看了看，程不遇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攀着阳台翻了下去。

&esp;&esp;楼层不高，别墅设计和他们的家很像，顾如琢身轻如燕，很快在楼下落地，随后脱了外衣，穿着衬衫往里一跳。

&esp;&esp;这是大年夜，冬日湖水刺骨的冷，程不遇扒着阳台边缘往下看，望见他进去之后，什么影子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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