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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一入冬,山间草木凋零,一片枯黄衰败的景象。今天难得的好天气,刚过午的日头微微西斜,响蓝的天上连片云影也没有。老校场荒凉空寂,两个小小人影站在荒地枯草间,渺如两只蝼蚁。
&esp;&esp;“出了城,觉得天都变高了。”玉瑶公主眯着眼往远处看:“这校场真大,就这么空着也不派用场?”
&esp;&esp;“听叔祖说,这里地势其实不好,不利于驻军,当时荒弃也有这个缘故。”
&esp;&esp;地势哪里不好,两个小的也不懂。只是看着这一片校场,想象当年这里必然是旌旗如林,人嘶马鸣,经过许多年时光冲刷,却不留半点痕迹。
&esp;&esp;两个人年纪都不算大,也谈不上有多少阅历,站在这里只觉得心里若有所感,但是究竟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却又说不出来。
&esp;&esp;玉瑶公主沿着校场边缘的基石往前走,只走了几十步就止住了。前面是一截断茬,枯树横斜,枝杈缠乱,把路挡住了。
&esp;&esp;“别往里去了,草深可能有蛇。”林敏晟说:“这里就这么个样子,我们上回来时天热,和叔祖在这里捉鸟儿玩呢,咱们下回再来,也挑个好时候来,眼下太冷了。”
&esp;&esp;玉瑶公主朝他点点头,转过身来慢慢往回走。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以前在书上看到一句话,前面的不太记得了,就有一句记得特别清楚。
&esp;&esp;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esp;&esp;虽然玉瑶公主年纪不大,但是经历了许多变故之后,远比同龄人要早熟敏感。看着这破败的古校场,玉瑶公主忽然想,曾经在这里的人都已经作古,再过几年,几十年,自己又会在身在何处呢?
&esp;&esp;离开古校场之后玉瑶公主比刚才来的路上要沉默许多,快到湖口亭时才重又打起精神来。
&esp;&esp;湖口亭这里不象古校场那么荒凉,就在路旁不远处。湖口亭其实也不过就是一座孤零零的凉亭,之所以有些名气,是因为出京送别的人时常在这里停留,一般送人到此处也就止步了,所以这亭子又叫送别亭。他们到的时候,刚巧这里又有人在送行。看样象是兄弟三人,两人要远行,年长的是来送他们的,在亭子下说了一会儿话,那两人就上车赶路,送行的那一个站在路边张望了许久,才慢慢转身向回走。
&esp;&esp;☆、三百八十六离别
&esp;&esp;他们在亭子边停了一会儿,看了湖口亭后面不远的碑刻,那是前朝大才子送别好友时,就在这湖口亭所做。这么会儿功夫,又有两三拨人从道旁经过,一拨是全家妻儿老小一起出动,离别时依依不舍,大人抹泪孩子哭。大人还好,知道越哭越断肠,只是干噎着不肯出声。孩子却是一口一个爹爹的喊着,抱着腿不撒手,后来还是硬把孩子抱住,才算送走了人。这些人在路边待了很久,才扶老携幼蹒跚而回。
&esp;&esp;另一拨人看来却是官身,送到湖口亭之后交待了几句就爽快的作别,一边骑马向背,送行的人则转道回城。
&esp;&esp;还有一拨却不是送人的,而是来接人的,见面自是不胜欢喜。
&esp;&esp;玉瑶公主看了这么一会儿,觉得腿酸,靠着亭子栏杆坐下来:“这么一幕一幕的,你看象不象戏台子?又是哭,又是笑,有来的,有去的。”
&esp;&esp;“不是有句话叫戏如人生吗?戏里唱的本来也就是人经历的事。”
&esp;&esp;玉瑶公主转头看看他:“嗯,你说的是。”
&esp;&esp;“咱们也该回去了。”
&esp;&esp;玉瑶公主看看天:“天色还早啊。”
&esp;&esp;“入冬了白天就短,你看现在不觉得,咱们到城门那里,八成就快该天黑了。”
&esp;&esp;他比玉瑶公主懂行,说得一点不错。两人上车往回走,到进城门的时候,太阳已经已经西斜,看着挂在城墙头。越到了快落山的时候,太阳反倒显得更红更亮了,半边天都叫夕阳余照映得象涂了朱砂一样,夺目耀眼。
&esp;&esp;林敏晟看玉瑶公主看着城门半天不说话,以为她是今天玩的高兴舍不得回去,翻肠搜肚找出话来安慰她。
&esp;&esp;“这回你出来的晚,咱们只能玩半天。下回我要有假,咱们可以走远点,玩整一天。”
&esp;&esp;“好。”玉瑶公主说:“今天出来的急,下回我把笛子带出来,虽然没有皇兄吹得好,但我也会吹好几个曲子呢。我和你说过吧?原来教哥哥音律的王供奉过世了,他侄女儿现在在我身边,小姑娘在音律上头也很有灵气,跟我年纪差不多,笛子吹得极好。”
&esp;&esp;“那下次你吹给我听听。”林敏晟看着玉瑶公主被阳光映得红彤彤的脸庞,看着她说话时那露出的并不怎么开心的神情。
&esp;&esp;虽然是金枝玉叶,皇上宠爱的公主,可是她看着日子过的并不那么开心。
&esp;&esp;林敏晟刚进京的时候心性比现在单纯得多,虽然从信里看出玉瑶日子过的不那么开心,想的却是因为她被困在宫里不自在,天天有功课,也没有玩伴。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刚进京的时候那个他了,他知道了“姑父”是什么人,知道了皇子应汿与公主玉瑶他们的身份。
&esp;&esp;懂得多了,他觉得自己也和从前不一样了,不再那么傻呵呵的,玩个陀螺就开心的要命。他知道自己是长子嫡孙,将来要扛起家业,知道自家因为宁姑姑的原因,被别人视为外戚,祖父明明是积功升迁,却被人说是倚靠裙带关系才得到皇上另眼相看。
&esp;&esp;人一天天长大,开心的时间却是一天比一天少。
&esp;&esp;“对了,我腊月里可能要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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