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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现在的那女人已经完全清醒了,人呐都是如此,真当自己的亲人逝去后回来站在你跟前,你是不会怕的。一个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亲人,他怎么会来害你呢?所以,怕的不是鬼,怕的不过是自己那颗不敢去面对的心罢了。
&esp;&esp;这时的查文斌已经完全置身事外了,大概在这炷香完全烧光之前,他想让这夫妻两人可以在过最后的独处时光。可那些贪婪的东西就麻烦了,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查文斌自己倒还好,可那凉床上分明还躺着一个小孔啊。这家伙是能想不能动,想叫又不敢叫,他这个样子那是一副垂死挣扎的断气样,要知道这些个孤魂野鬼可都是等着投胎呢,这可是有个现成的好拉着当垫背的。那家伙,就跟饿了半个月的狼见到了羊,要不是查文斌站在边上那些东西还有点顾忌,怕是早就冲上去轮翻着把小孔给撕碎了。
&esp;&esp;其实查文斌也是故意的,这个小孔心肠如此歹毒,居然连续鞭尸三次,有此报应也是活该。给他吃点教训,长长记性,让他晓得死人那也是不好惹的。可怜那小孔拼着命的想求救,那心里已经喊了一千遍一万遍求饶的话,可无奈嘴中只能勉强“呜呜”作响,那眼泪水哗啦啦的就往外涌啊。
&esp;&esp;一直到查文斌闻到了一股臭味,低头一看,小孔的裤裆里头已经湿了一大片,这人在虚弱的时候火焰就低,越低越能感受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小孔只觉得有无数只手在自己的身上游走着,就像是蚂蚁在爬一般,这不已经吓得失禁……
&esp;&esp;“你知道自己错了嘛?”
&esp;&esp;或许这一刻他知道只有眼前的人才能救自己,小孔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扎着把脑袋抬了起来,冲着查文斌不停地点头。他那脸本来就不能看了,现在更是扭成了一团,惊恐、忏悔、求饶,原本飞扬跋陀不可一世的人也终于在死亡面前低下了自己的头。
&esp;&esp;查文斌那手中的天罡印重新捏了起来,顿时小孔就觉得四周的压力小了下去,查文斌看着他那可怜又可嫌的模样说道:“给你一个机会,要是被你祸害的人原谅你了,你还有得救;要是他不肯原谅你,华佗再世也医不好你这一身的烂疮。”
&esp;&esp;小孔别无选择,无论他是否诚心忏悔,至少现在他怕了。查文斌接着说道:“我要你能起床后,在这院子门口摆上三天大酒,每顿必须三荤三素,酒水香纸一律不能少,宴请这过往的野鬼孤魂。每逢子时你要亲自朝着东西两方磕头三下,还有,那朱有文的灵牌必须放在你屋里,每逢单日都要上香;每逢初一、十五要作响上贡品,连续一年,不得中断,否则的话,今时今日的苦难还会再次在你身上落个现报!”
&esp;&esp;故人相遇
&esp;&esp;这些个条件,不算苛刻,却难在坚持,不过查文斌也说了:“完事后,我会给你配好足够一年的香。你要是心不诚,这香烧到一半就会灭,若是心诚则一根到底,其中利害你自己去把握。平日里多行善,多积阴德,要不然等你老的那一天还有你受的!”
&esp;&esp;小孔这会儿是快要被吓破了胆的人了,以前跟着他爹干工程的时候就没少遇到坟啊棺啊,刨开的死尸他也见多了。一开始的时候也怕,还会重新找个地方埋起来,上香烧纸请人家多担待,到了后来生意越来越好,小孔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遇到有料的坟,里面的东西全都扒拉一空然后找到个地方把遗骸给埋咯,遇到没料的坟干脆直接就和建筑垃圾一起打包,丢到远处任由野狗啃,鹰鸟啄。光靠着这些,小孔这几年和他爸就没少挣,要说他俩心里没鬼那是假的,只不过常走夜路都不曾摔跤就忘了自己姓什么,这回区区一个朱有文怎么会被他放到眼里,想起那天把老朱的尸体刨出来在他头上屙尿,小孔现在是真悔啊。
&esp;&esp;搀着那一身尿骚的小孔,查文斌慢慢把他给扶了起来,外面那群东西可都还不肯散呢。没事,查文斌抄起地上那铜盆,那里头明晃晃的都是童子尿,这东西也叫做纯阳水。往那四周的地上一泼,“扑”得一下,童子尿不同于成人尿,这都是从十岁以下男童那收集的,味道根本不骚。
&esp;&esp;这一盆子尿下去,那些个绿点点就跟炸开了锅似得,查文斌这还算是手下留情了,只是往地上泼。他和里面那百千里不同,天正一脉虽和茅山有极深渊源可却讲究一个万物皆有灵性,万物存在即合理的道,吓唬走了就算了,查文斌临末又撒出一把纸钱道:“今日不敬,改日再来,宴请三天,诸君饕鬄!”
&esp;&esp;这便是他要送客了,可谓是左手胡萝卜,右手夹大棒,反正告诉你们过几天再来吧,小孔不会亏待你们的,今天要再闹下去,那爷可就不客气了。为啥?那枚明晃晃的大印被拍了出来,查文斌拿在手里朝着四面八方把那印对着向外转了一圈,“天师道宝”四个大字在上,那意思就是:小爷今天虽然没穿道袍,可手里的家伙事不是假的,谁敢再闹,一并拿下!
&esp;&esp;这下可好,那群个东西都是些小罗罗,本来就是讨口吃的。这大印乃是凌正阳亲传,象征的那是三清祖师对他门派的庇护,那是道教一派的至高权威,历经二十几代掌门的手,不知亲自拿翻掉多少凶神恶煞,岂是这些东西能敢去照面的?
&esp;&esp;那些绿点跟着是一哄而散,而查文斌也把小孔给扶到了地上,双膝跪在夏秋石的跟前,嘴里“哼哼唧唧”得也不知道说点啥,无非就是跟人求饶认错了吧。
&esp;&esp;这些玩意是走了,可还有几个硬茬呢?那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脏东西也分强弱,盯着这个准死人小孔那都不是一天两年了,查文斌知道,这些东西靠吓唬那是吓不走的,自己偏偏今天又是空手来的,家伙事也没备齐,其中有一个红色的东西查文斌自己心中都有些忌讳。这号玩意,查文斌不仅知道,还认识!
&esp;&esp;在洪村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一百年前有问题!
&esp;&esp;很多年后,查文斌一眼就能认出他,那个人的样子很模糊,看不清他长得什么样,也看不清他是男还是女。查文斌记得,当天被他师傅狠揍了一顿后告知以后再也不可以去那里,不可以去招惹那个人。当晚,马肃风换了一身道袍出去了,出去的时候是阴着脸,回来的时候还是阴着脸,不过那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小查文斌同样一夜没睡,在师傅的床前跪了整整一夜。
&esp;&esp;后来查文斌有试着去回忆那件事,他想,那个东西很有可能已经被师傅给……起码他知道那应该是一个不干净的东西,再后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马肃风让他离那个东西远一点,因为如果是一般的鬼魂决计不会在白天出现。这阴阳有别,任何邪物在白天一遇到阳光就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可那东西如果不是人是个鬼,那他是如何坐到白天也在那桥上的?
&esp;&esp;这个疑问,查文斌想了很多年,再来洪村的时候每每经过那个地方,查文斌总是不经意的去看那道桥。那座桥还在,那间大会堂也还在,大会堂上的五角星已经没有当年的红色,时间的流逝让它涂添了岁月的痕迹。前年的时候,为了响应号召要搞集体经济,村里利用洪村当地生产竹子,就准备办一个扫帚厂,用竹丝做那种大扫帚专供北方农场里使用。
&esp;&esp;厂子办起来的时候选的就是那个大会堂做厂址,那地方宽阔,又高,加工和存货两不误。可是厂子办了不到一个月,第一批成品刚出来的时候就又发生了一场火灾,那竹子烧起来可快了,好在抢救的及时,又是白天,火总是给灭了,可东西也就烧得差不多了。那会儿起,有人总不免提起当年得那些事,于是那大会堂再次被上了锁,重新继续过着它黯淡无光的日子。
&esp;&esp;既然是老相识,查文斌自然不想来硬的,本以为它被马肃风给灭了,却不料如今还能再次相见。他依旧那是红的那么艳,那一身从头到脚都包裹着的长袍更像是新人的礼服,因为隐约的查文斌看见那红色里头还带着一点金丝的痕迹。
&esp;&esp;面对这样的僵持,查文斌一时间也没了主张,可巧的是,那红色衣服似乎并不关心奄奄一息的小孔,而是一直面对着查文斌。若干年后的他有了灭魂钉,可那时候的他手里有的仅仅是一枚大印。
&esp;&esp;那红衣显然不惧怕这印,查文斌那手心的汗都要把印给滑落了,这时他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支神秘队伍。于是张嘴对那大门处喊道:“天师钟馗何在?速速归来助我!”
&esp;&esp;一口浓浓的京剧腔调开始响起,三个画着钟馗脸谱的鱼贯而出,这些人须冉一直垂挂到膝盖,耳垂挂着大红花,脚下踩着方头鞋。腰间拿着钟馗的令牌,嘴里唱着:“妖魔鬼怪你哪里逃,看我钟馗来捉妖,手持三殿阎罗令,脚踏地藏阴火云……”
&esp;&esp;这些人都是老戏骨,那唱得可真叫一个好听,这阵势一出来,别说那个别还不想走的,就连那红色衣服的都开始向后退去,慢慢的越退越远,查文斌就看着那团火焰一般的红色飘然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仿佛他从没来过一般,留下得只是他那被湿透的一身后背……
&esp;&esp;送走了这个瘟神,查文斌才算是喘了一口大气,孔家的外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查文斌要做的全都也做完了,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稳定一下情绪,这时候他冲着门里喊了一声:“千里道兄,剩下的事儿就交给你了,这个和事佬还得由你来做。”
&esp;&esp;那边的大门缓缓地开了,百千里带头,手里提着那盏灵屋,他的身边站着的是遍体鳞伤的孔老大。孔老大手里拿着一盏灯笼,后面一溜的孔家子孙全都披麻戴孝低着头,那场面颇有些壮观。这事到如今,孔老大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想被人怎么剁就怎么剁来着,也是他咎由自取,晓得这宝贝儿子如今命悬一线,到了外面不等发话自己就带头跪下了。
&esp;&esp;冲着老夏和那女人,孔老大是老泪纵横啊,抹着鼻涕嚎哭道:“有文老弟啊,我是你孔大哥啊,我那不孝子拿你出气惹了您老金身啊。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行行好放过我们一家老小吧,我这给您赔罪来了。”说着那就磕头啊,余下的孔家人没法子也都跟着磕起头来。
&esp;&esp;查文斌拉过那女人站在孔老大跟前说道:“咱事儿一码归一码,今天得事儿完了你也要跟着一块儿做。孔老大是有不对,还是大错,你呢也没好哪里去,人家先祖坟头上淋尿泼屎。要不然你家男人也不会遭这个罪受,这冤冤相报何时了,人孔老大年纪大都下跪认错了,阿香姨是不是也该大度点跟人孔家也陪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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