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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她穿过褚褐色的苏式园林走廊,被带进包间时,周正仁正双手背后在看窗外,远近高低,山水相连,夜色迷媚。听到她进屋的声响,点了点皮鞋转身看了一眼成弈:“辛苦了,这么晚还麻烦你过来一趟。”
&esp;&esp;成弈觉道周正仁,面相真比黄闻嘉的冷脸谦逊不少,举止投足间,倒不是做春秋大梦的人,高风亮节也远。
&esp;&esp;“没关系,应该我说抱歉,让周书记百忙之中还等我一个晚辈。”身后的人将门合上,成弈还是站在门前,等待落座的意思。
&esp;&esp;周正人朝她摆摆手,示意别客气,自己先落座四方桌前,“坐吧。”
&esp;&esp;“周书记刚才在看什么?”成弈把幼稚包挂在架子上,双手捋顺棉麻裤后落座。
&esp;&esp;成弈明不出他眼里的光,虽然上了年纪开始浊黄的眼总给人一种疲惫的错觉,凌厉骗不到人,她只听到温润嗓子后的淡响:“看月亮。”
&esp;&esp;月亮?城里的月亮烟火又稀有,被挡住是命中注定,可能看到也值得驻足围观。可是她记得,进门的时候,已经没有那轮弯弯的月亮了。
&esp;&esp;“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成弈随口说说。她再装作聪明,在周正仁眼里都是带着人间祸害的愚蠢,不如蠢到底。水穷处还能兴风作浪,说她做作,一点也不冤枉。
&esp;&esp;周正仁看似没有接她话的意思,示意成弈可以动筷子。她自顾自给自己蒙上双眼,全靠着听觉,来想象周正仁入食的画面,勺子碰上碗,筷子轻放在盘,米饭在嘴里细嚼,伸手夹菜时摩擦的短袖衬衫。吃了一辈子百家饭,怎么会突然细嚼慢咽。
&esp;&esp;成弈被迫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干脆直接放弃,她擦了擦嘴,把面前的餐盘都挪到旁边。双肘放在桌上:“周书记,今晚这顿餐,还差你指点。”
&esp;&esp;“你刚说红楼,我倒是也想到一句,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周正仁抽出烟夹在指间,等成弈点了点头,他才点火。
&esp;&esp;成弈忙识趣道:“您这果真是言重了,我刚刚也就随口说说。”
&esp;&esp;“随口说说?”周正仁抖了抖烟灰,手肘撑在桌上,问她,“你们z世代的小孩子也不像是随随便便的一代啊?最近工作顺利吗?”
&esp;&esp;成弈双腿合拢双手搭在膝盖头上,眼神穿过周正仁指尖亮起的青烟,落在他背后山体的流水上,“说实话,暂时不太顺利。”成弈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头,嘴角挤出弧度,“我得再熬个两个月,见分晓之际,知道自己做不好什么做的好什么,自然而然就会顺了。”
&esp;&esp;“野心淡了点点。”周正仁掐断烟,黑色的灰烬抱团取暖,起身在旁桌的茶具上给自己倒了杯,小饮一口,“听他们说,提前唱衰不像你。”
&esp;&esp;“畏葸不前,是现在的我。”成弈肢体如承载自己重量的乌木雕具。她又听到周正仁淡笑“有意思”,自己也陪着波动两下眼角。
&esp;&esp;“野心、时运不济、梦中人?缺哪个?”周正仁站在一旁,将剩余的茶水倒在蟾蜍身上,看着水流轻柔抚摸蟾蜍背脊的姿态,问成弈,“都不缺?还是都缺?”
&esp;&esp;成弈舌尖灵巧地穿过自己的上嘴唇,放端自己的态度,“都不缺。”
&esp;&esp;“你不像什么不缺的人,别把特例藏在心里。”周正仁又倒了一杯,待成弈双手接过,自己又倒了杯回关好窗户,到自己座位上,又划了一根烟,问成弈,“周子闻。”
&esp;&esp;成弈倏而笑了,兜兜转转终于直逼主题:“有。你儿子黄闻嘉,时运不济是碰瓷了。”
&esp;&esp;周正仁被她这一侧面回答饶起了兴趣,连吐出的烟也是朝着对面不怕生的牛犊,“那你讲讲,野心在哪里?梦中人又在哪里?”
&esp;&esp;“周书记想说的怕不是梦中人吧?你想说的是女人。”成弈撞了撞胆子,在想,黄闻嘉会不会帮她收拾烂摊子。“你要是真强用梦中人这个词,那能讲的,太多了。”她拖了拖尾音,“他喜欢王菲还是林熙蕾来着?”
&esp;&esp;“时间还早,慢慢讲。”周正仁摊开手。
&esp;&esp;成弈咽了咽吼,“感觉像是在说你儿子坏话。”
&esp;&esp;周正仁被她逗笑了,让她说。
&esp;&esp;成弈的语调跟合上窗一样,在闭塞的房间里响起,“韫椟藏珠,能这么形容他吧,还是恒久的正在进行时。”
&esp;&esp;“我落位到底是黄艾嘉的亲妈还是后妈,嘴唇颤抖中断断续续问,“他在接受调查了吗?”
&esp;&esp;“在。”李昊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成弈糊涂地接过来,只听他一字一言清楚沉重无奈,“他一直担着你爸的事情。但是这事情一出,也是没办法了。关于梁生竞争、谭家的利益链、林甜和福利院,还有他爸明年往回调、他现在独吞基盛的事情,你当然不用全懂,但有些取舍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esp;&esp;“我早上听了录音就猜到了他在悄悄帮我爸爸避罪行,可是我开不了口那句‘谢谢’”成弈纸巾捂住自己的面子,“我现在好想他。”
&esp;&esp;“这件事会有多严重?”成弈很快静止自己的抽泣,“他爸没有一点想要帮他的意思,那他舅舅呢?他妈妈总不会无动于衷吧?”
&esp;&esp;“无动于衷是保住他最好的方式。”李昊看着她纠缠的十指,递了瓶水给她,“会开除d内一切职务撤销d籍。”
&esp;&esp;“可是这样要全部从头再来啊?”成弈没有接过矿泉水,只把自己刚刚擦眼泪的纸巾磨成一根根带着毛絮的粗条,“你说的,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理方法了。”
&esp;&esp;“静静等,现在大家都在等。”李昊发动车子,“看好你的手机,我说万一啊,万一明天他给你电话,你别错过了。错过了指不上就真没机会了。”
&esp;&esp;“好”成弈把某句热烈的话吞回心里,“你能帮我个忙吗?”
&esp;&esp;“什么?”李昊手指点在方向盘上。
&esp;&esp;“我想你给香港提供庄雯行贿的证据。”成弈抓起了自己的手机摇了摇,“算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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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城里的月光》许美静
&esp;&esp;嘻嘻嘻,下一章正文完哦~
&esp;&esp;文中诗句来自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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