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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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节（第3页）

&esp;&esp;“你是这儿的学生？”

&esp;&esp;江停回过头，空空荡荡的射击场门口，有个干瘦高挑的老人正逆着光，背手站在那里。

&esp;&esp;“……是。”

&esp;&esp;“七米十发九十七，成绩还可以。”

&esp;&esp;“您过奖了……”

&esp;&esp;“但是还差口气。”

&esp;&esp;江停只当这是不知哪里跑来溜达的退休老头，微微一哂，也不反驳。

&esp;&esp;“不服气？”老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战术射击首先是用心，其次是用脑，最后才是用眼。风速、距离、角度、心跳、呼吸，这些因素在狙击手的计算中必须达到完美统一，否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你扣动扳机时太注重用眼，但毕业后跟队出警，哪个目标会像静态靶一样定着不动任你打？”

&esp;&esp;江停正收拾背包准备走人，闻言无奈地摇摇头：“可是基层规定已经改了，老人家，现在出警都不敢开枪了！”

&esp;&esp;“警察不敢开枪，难道犯罪分子也不敢？”

&esp;&esp;不知为何江停心中倏而一跳，下意识站住了。

&esp;&esp;“总有些警种是要直面生死的，当你肩负警徽开枪时，法律条文与实际正义都在你扳机之下。”老人抬手指指左心，又点点太阳穴：“声音，手感，射击本能，感官测算……狙击手靠的不是啃教材或静态靶。年轻人，你还差点儿，回去多练练。”

&esp;&esp;江停回过头，想说什么又怔住了。老人向他微微颔首，严肃瘦削的脸上倒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慈爱，然后转身背着手走出了射击场。

&esp;&esp;那是很多年前公大校园的盛夏，大门外烈日白光，灿烂耀眼。

&esp;&esp;岳广平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那光辉而峥嵘的岁月里。

&esp;&esp;“承认吧，江停。”闻劭遗憾地道，满头满脸和半边胸膛都已经被鲜血淋得透湿，但他眼底仍然闪烁着不可错认的恶意的怜悯：“你不敢。”

&esp;&esp;就在这时严峫挥掌重重横打在紧钳自己咽喉的手臂上，左右双手反拧，喀嚓！闻劭没想到他那么悍，手肘发出清脆声音，顿时以一个可怕的角度弯折了！

&esp;&esp;嘭地沉重闷响，严峫一脚把闻劭踹得飞退，不顾一切吼道：“江停！现在！！”

&esp;&esp;闻劭踉跄数步站稳，眼底闪过凶色，拔腿踉跄向严峫扑来！

&esp;&esp;风速，距离，声音，心跳，呼吸。

&esp;&esp;江停虚弱的喘息一凝，风将这世上每一丝最细微的动静都送进他耳膜里。严峫的心跳，闻劭的喘息，衣料与空气摩擦的振动，泥土被脚底挤压的声响……声音将一切压成平面图，旋即在大脑深处旋转崛起，构建成立体投影。

&esp;&esp;闻劭凌空扑向严峫。

&esp;&esp;江停抬起枪口，冥冥中无数英魂从虚空中伸出手，与他共同扣下扳机——

&esp;&esp;砰！！

&esp;&esp;枪响贯彻山林，韩小梅脚步猛顿，惊愕抬头。

&esp;&esp;顺着她的视线穿过重重草木与浓黑夜色，河滩边，子弹飞旋破空，穿过闻劭的咽喉，扬起一弧冲天血箭！

&esp;&esp;剑拔弩张在此刻静止，短短须臾间，却像是一出漫长的悲剧轰然落幕。

&esp;&esp;闻劭双膝跪地，摇晃数下却终于再也来不及，失去生机的尸体一头栽倒在地。

&esp;&esp;他死了。

&esp;&esp;如果仔细翻看尸体的话，就会发现子弹穿过喉管的位置与那自戕的村医完全相同，一丝一毫都不差。

&esp;&esp;中缅两地，横跨万里，罪恶的纽带就此颓然断裂。

&esp;&esp;这么多年来无数嚎哭的冤魂在这一刻超然解脱，升向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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