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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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第3页）

&esp;&esp;八月的天津，真是热。

&esp;&esp;天刚亮，她见客房里扣青搂斯年睡得香，没叫醒她们，独自去热了杯牛奶，踩着竹青色棉布拖鞋下了楼。

&esp;&esp;暑热难耐。她解开领口布纽绊，打着一把小摺扇，轻扇着风，往前厅去。

&esp;&esp;拖鞋踩在金棕色地毯里，没一点点声响。

&esp;&esp;人刚走到前厅门外，脚步突然停下，定在原地。

&esp;&esp;管家的声音在说：“客人早到了。不让叫你，就干坐在这儿等着。”

&esp;&esp;前厅站满了人，也坐满了人。

&esp;&esp;到处都是人，却像只有那一个男人有着真实的面容。

&esp;&esp;那个在记忆里存在许久，久到几乎真实面容都模糊了的男人坐在右手第一个客座椅子里，没着戎装……白色的立领衬衫，领口一丝不苟地系着。额前的短发被特意向后拢过，拢到后边去，露出的眉眼没有太大变化，目光更沉了。仍是清瘦。

&esp;&esp;他一只手臂搭在椅子扶手上，靠坐在那儿，像如此坐了几个小时，一动不动。

&esp;&esp;两人对视着。

&esp;&esp;坐在那里的男人轻声说：“何二小姐，久违了。”

&esp;&esp;眼泪掉得毫无征兆，落在了牛奶杯里。

&esp;&esp;她喉咙哽住，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说不出那句：谢将军，别来无恙……

&esp;&esp;“今日不方便起身，”他说，“抱歉。”

&esp;&esp;她摇摇头，含着泪的一双眼望住他：“这里不讲礼数，就这样……坐着就好……”

&esp;&esp;她端着的牛奶明明烫得很，可却无知觉一样，紧握着玻璃杯。

&esp;&esp;“主人来了就好，”一个深灰西装加身的男人立身而起，笑着道，“谢先生初到天津卫，说此处有位故友，让我们送他来见一面。”

&esp;&esp;她认出这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郑渡。

&esp;&esp;“你们说两句，我出去了。”郑渡像不认识她，礼貌说。

&esp;&esp;前厅众人鱼贯而出。

&esp;&esp;没了外人，此处静得像没有人。

&esp;&esp;“难得见你穿夏装。”谢骛清轻声说，先打破沉寂。

&esp;&esp;多年后，两人单独面对面，第一句……竟是这个。

&esp;&esp;不过也对，过去见都在寒冬腊月。确实难得。

&esp;&esp;身后，林骁为他们关上推拉门。

&esp;&esp;“怎么？不认识了？”他微笑着问。

&esp;&esp;她心一窝窝疼着，挪动脚步，到他跟前。

&esp;&esp;何未将玻璃杯放到当中的小方桌上，挨着他坐下。

&esp;&esp;“你……”她带着浓重的鼻音，轻声问，“这几年在哪里？”

&esp;&esp;这几年她了解到许多人被关在陆军监牢，或是被秘密扣押，猜想他也是如此。

&esp;&esp;“在杭州。”他轻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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