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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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第2页）

&esp;&esp;还没等曹方萍开口表达悔意，“叮铃铃”下班铃响了，制衣厂的员工纷纷前去食堂吃午饭。窗户开了一半，饭菜的香味飘了进来，母子三人的肚子全都咕咕地叫了起来。

&esp;&esp;小姑娘和小男孩原本被寒风冻红的脸变成了紫色，两人迅速低下头，一个紧紧咬着下唇，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另一个则扯了扯曹方萍的衣角，哽咽着说道：“妈妈，我们回去吧！”

&esp;&esp;曹方萍偷偷瞟了一眼邵寒，用满屋子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等一会，我们吃了饭再回去！”

&esp;&esp;小姑娘的头垂得更低了，而小男孩则捏紧了拳头，说了一句言不由衷的话：“妈妈，我不饿，我们回家去吃吧！”

&esp;&esp;曹方萍将目光转向章秀青：“可是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你爷爷、奶奶和阿爸全都在饿肚子呢！”

&esp;&esp;小男孩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一对瘦小的肩膀不停地抖动，可他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在哭，于是拼命捂着嘴巴。

&esp;&esp;谁没尝过饿肚子的滋味？你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呵护，可是我呢？饿了没人管，冷了没人问，当初你的好妈妈但凡对我有一点关心和怜悯，如今我也不会这般无情无义邵寒冷着脸，根本不为所动。

&esp;&esp;章秀青叹了口气，她可以不管曹方萍的肚子饿不饿，却对那两个孩子狠不下心。

&esp;&esp;姐弟俩的样子不像是演戏，小姑娘跟章秀红差不多大，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面黄饥瘦，神情疲惫，手指头红肿不堪，好些地方甚至在溃烂、褪皮，一看就是缫丝厂的女工，而且干的时间还不短，很可能小学一毕业就去当女工了。

&esp;&esp;小男孩跟章晓锋差不多大，大约十岁的样子，两只手长满了冻疮，手背肿得跟馒头似的。耳朵上也长满了冻疮，状况比手还要严重，都快要烂了

&esp;&esp;邵寒听到了章秀青的叹气声，这才看向曹方萍，不情不愿地说道：“走吧，跟我去食堂吃饭！”

&esp;&esp;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邵寒脸上那毫不遮掩的厌恶之情，曹方萍不由得“呜呜”地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诉说自己那悲惨的命运。从她那抑扬顿挫的哭诉中，章秀青知道了她这些年所过的日子：一个字，苦！二个字，很苦！三个字，非常苦！

&esp;&esp;只是，这一场闻者落泪、听者伤心的苦情戏，到了章秀青和邵寒面前就彻底玩不转了。前者深知曹方萍绝不是省油的灯，前世邵寒功成名就，这位母亲为了抢夺儿子辛苦创下的基业，无所不用其极；而后者早已被曹方萍的自私狠辣深深伤透了心，根本不愿意在章秀青面前上演“母慈子孝”的戏码。

&esp;&esp;临近过年，食堂里的菜很丰盛，有鸡腿，有炒蛋，有菠菜，还有排骨汤。邵寒将曹方萍母子三人带进食堂，让他们随便找位置坐，并帮他们各打了一份饭菜。

&esp;&esp;曹方萍大约饿坏了，无视旁人异样的目光，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esp;&esp;姐弟俩的脸皮没有母亲那样厚，尽管肚子饿得咕咕叫，却不肯吃嗟来之食。曹方萍又气又恼，低声骂了几句，因为隔得有些远，章秀青听不清她在骂什么，只见姐弟俩低着头，一边小声抽泣，一边用手背擦眼泪，哭了好一会，才拿起筷子开吃。

&esp;&esp;曹方萍将饭菜吃得一干二净、汤喝得一口不剩。两个孩子只吃了菠菜和排骨汤，鸡腿和炒蛋一动未动，全都挟在空碗里，看样子是想带回家给爷爷奶奶吃。果然，他们小声商量一会后，手拉着手走到两人面前，先是结结巴巴地道谢，接着低声下气地请求，能不能把那些剩饭剩菜带回家。

&esp;&esp;章秀青又叹了一口气，歹竹出好笋，破窖烧好碗，曹方萍人品不咋样，生的孩子倒是都没有随她。

&esp;&esp;邵寒点了点头，两孩子全都松了一口气，对他谢了又谢。邵寒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两孩子这才捧着碗离开。

&esp;&esp;曹方萍跟着两人重新回到办公室，邵寒二话不说，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在三天前就准备好的包袱，里面装着一百块钱、一件女式滑雪衫和十斤多味瓜子：“拿了东西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来了我也不会再见你！”

&esp;&esp;曹方萍老脸一红，又开始哭了起来，泪水哗哗流敞，也不知是羞愧难当，还是后悔当年做得太过份，以致于让邵寒冷了心。

&esp;&esp;眼见她哭得没完没了，而邵寒的脸越来越黑，章秀青清了清噪子，说道：“阿姨，你要是不急着回去的话，我们谈谈！”

&esp;&esp;曹方萍很想对章秀青说：“我是邵寒的亲生母亲，你怎么能叫我阿姨？”她的心里很不满，可是在母子关系未恢复之前，不敢给章秀青脸色看，只敢在心里暗恨，还得陪上笑脸：“好的，你想谈什么？”

&esp;&esp;“我想请你帮我打听一件事？”

&esp;&esp;“什么事？”

&esp;&esp;“你听说过东隅头潘家的故事吗？”

&esp;&esp;“当然！”

&esp;&esp;“我要请你打听的事情跟这家人有关，大约在十八年前，也就是六六年底，潘先生看形势不妙，自知在劫难逃，在被抓起来之前，把一大批金银财宝藏到乡下一户姓章的人家中这件事情据说做得非常机密，只有天知、地知、潘先生知和章老头知，结果不知道什么回事，消息泄漏了。我想知道，造反派是怎么知道的？是有人通风报信，还是潘先生临死前招供的？”章秀青深知曹方萍是个无利不早起的人，干脆明码标价：“你打听清楚后告诉我，要是确认属实，我会付给你两百块钱酬劳。”

&esp;&esp;这年头两百块钱能买不少东西，如果省着点花的话，够他们一家六口人一年的开销，曹方萍不由得大喜：“我马上回去问我公公，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说完，立刻背起包袱走人。

&esp;&esp;这一晚，章秀青失眠了。邵寒半夜过来，抱着她的肩膀不停安慰：“别担心，当年参加造反的不止陈建生一个，他那里问不出来，还有别人。我们慢慢打听，总能打听到的”

&esp;&esp;章秀青不由得感动，将头埋进邵寒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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